濛濛細雨漫步東京街頭

文章發表人馬拉桑


               濛濛細雨漫步東京街頭─2009東京馬拉松參賽記
    3/22清晨5時40分睜開睡眼，拉開窗簾往外望去，光禿禿的櫻花樹枝頻頻晃動，三五烏鴉逆風飛翔，ㄚㄚ數聲之後飄落枝頭，北風呼呼，為清晨的東京街頭平添幾許蕭瑟。市政大樓的周邊道路上，幾位穿著象牙白風衣的的工作人員拿著三角交通錐，低著頭頂著風慢慢向前行，他們正為今晨的東京馬拉松忙碌著。我趕緊翻身下床，盥洗過後隨即趕到25樓餐廳用餐，走道上早已排滿如我一般想趕在起跑2小時前用餐的跑友，彼此交換會意的眼神，邊用餐邊聊今晨的大賽，也預祝今天有個好成績。
    7時30分許，我換好運動衣褲，走出旅館大門，冷風撲面，還好這次穿了長袖運動衫與緊身長褲，否則必然噴嚏連連！市政中心為南北兩座摩天大樓，再搭配市議會議政廳與其他週邊機構辦公大樓，共同組成以服務市民為主旨的現代化政府機構，這些大樓好像是由一座座正方體以不同角度堆疊而成，流線型造型配上淺棕色外牆，優雅之中帶點浪漫，想像晚春時節櫻花盛開的繽紛與初夏粉嫩新芽嫩葉的嬌柔，漫步其間的羅曼蒂克，那似今朝的悽風苦雨！是啊，今天這裡應是萬頭騷動的景象才對，怎麼寬敞的市府大道顯得冷冷清清，除了工作人員之外，並無身穿運動衣的選手，他們都到哪兒去了呢？原來是東京市政中心建在窪地，而以空橋方式與其他周圍的平面道路相連，平面道路以上的樓層格局方正，平面道路以下則是壅道四通八達。這場比賽參加全程馬拉松的跑友高達3萬5千餘人，主辦單位為了確保賽事之順暢進行，先將選手從地下道引入市府地下室，再從壅道進入寄物中心，隨後再將選手依個人成績引到各自組別的待跑區。我因速度較慢被分配到J組，待跑區離出發點將近有半里之遙，從聽到起跑的砲聲到踩上起跑線，足足過了12分鐘。事實上，從走出飯店大門到踏出起跑線為止，我已在市政中心地下室、壅道與待跑區站了將近2小時，這就是參加超大型比賽所遭遇的一個難題。
今晨的路線從市政中心北廳前起跑，經都廳道路進入靖國路，再沿著皇居跑向品川，折返後跑向銀座，至淺草雷門寺前右轉回到銀座，最後7公里則跑在海邊的晴海路直抵設在世貿展覽館的終點。踏出起跑點之後，這才發現道路兩邊擠滿了熱情洋溢的東京市民，男女老少冒著寒風猛搖五顏六色的旗幟，扯開嗓門大聲為我們加油，我在茫茫人海與旗海中，發現三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小國旗，趕緊趨前並指著上衣的隊名高呼「台灣永和」，這三位手拿國旗的女士也興奮得又叫又跳並且高呼「台灣加油」，我相信這種偶遇一定會變成她們之間的話題。很快地跑過了5公里的補給站，我在人群中拿了一杯運動飲料，邊跑邊喝了下去，此時太陽露出臉，散放著和煦的陽光，心想能在這種路況良好、氣候溫和加上熱情市民的歡呼中跑步，真是人生一大享受！正當我陶醉在漫步東京街頭之時，突然樂聲大作，左前方出現身穿軍服的管樂隊，嘹喨的銅管聲間夾著滑潤溜囀的木管聲，再搭配著節奏明快的小鼓聲，好久沒聽這首輕騎兵行曲了，我踩著節奏調整腳步，一直到樂聲消逝。跑過了竹橋，進入內堀路，右手邊是日本皇室之居所，我望著寬闊的護城河、厚重石塊砌成的城牆、高出城垛而欲旋枝外探的松樹以及來往參觀的市民，深感王室威儀仍在，但又多了一分與民同樂的親切。這時我也看到拿著相機的內人，她擠在人群中東張西望，替我照了幾張帥帥的照片之後，我們相約下次見面地點為淺草雷門寺。
跑過了10K處的補給站，進入日比谷路，見到左前方道路另一邊零零落落但速度奇快的跑者飛奔而來，還以為日比谷路很短而自己與這些領先群只是差個三兩公里而已，哪知這條直線道路奇長無比，陸續經過12.5K與15K的補給站還不見折返點，這才知道自己落後領先群將近8公里。好吧，慢就慢了吧！我這樣告訴自己，並在15K處上個洗手間。跑出賽道一看，安置在車輛後面的流動廁所前排了一條長龍，大夥排隊等廁所，這麼一等，花將近5分鐘，就當作休息吧！解放之後，帶著輕鬆的身子繼續往前跑，來到品川的折返點，踩過嗶嗶叫的感應器，此時狂風大作，天氣也轉為陰暗，我知道這裡靠海，風大是必然現象。前些時日觀賞日本大河劇「篤姬」，1860年代薩摩藩主島津齊彬晉見幕府將軍德川家慶，建議幕府在品川造船建立海軍，一個半世紀過去了，往日艨艟戰艦威儀森森不在，這裡已成鐵路運輸樞紐、外交使節駐留地與文人雅士群集之所，今晨無緣見識此地文風，只好等它日再來結緣！跑過了長長的日比谷路，風越來越急，雨也越來越大，許多跑友紛紛拿出輕便雨衣，我因相信日本氣象報告﹝下午三時後會下雨﹞而未攜帶雨衣，只好硬撐，期待這場風雨很快過去！跑過中點之後，路線往右轉，說也奇怪，這麼一轉居然風停雨歇，我也進入銀座區。
銀座素有步行者天堂之稱，聽說也是銀髮者天堂，昨天趁著出太陽的好天氣，偕內人到此感受日本步行者之樂趣，她顯然對此地的百貨公司興趣勃勃，我也趁她逛精品店之時，坐在大馬路中央的活動椅上曬太陽，也順便到此地的傳統劇場走走看看。今天跑上此地倍感親切，只是逛街的人少了，而冒著風雨為我們加油的朋友多了。我望著路邊揮著手高呼加油的朋友，也看著身邊這群與我形影不離的男女老少跑友，心想日本絕對是一個體育大國，不管是參賽者的心態、舉辦者的態度或是市民的熱情，都是值得我們學習，因為他們都抱著健康的心理來參與，也就是因為有了健康的心理，才讓我們覺得這種比賽值得一再參加！跑著想著，終於看到道路盡頭處出現「雷門」兩個大字，而耳邊也傳來高亢單調的竹笛音與鼕鼕鼕的高音鼓聲，這裡是奉祀觀音的淺草雷門寺，我在雷門寺外「吾妻橋」邊見到內人，照過相後相約下次見面地點為終點的世貿展覽館。
跑回銀座，此時已是下午時分，天氣時而狂風大作，時而濛濛細雨，我低著頭降低風阻，腳有些乏了而腹中也略顯飢餓，停下腳步，拿出隨身攜帶的鳳梨酥，配著運動飲料吞了下去，而此時路邊正好有位熱心的觀眾端著熱茶奉獻給跑友，我不客氣地拿了一杯，趁熱喝了，讓肚子暖和些。這樣跑跑走走來到30公里處，再有12公里即完成了，上個洗手間吧，這次也花了將近5分鐘的等待！跑回賽道，跑友一陣騷動，我還以為我怎麼了，原來是兩位穿著比基尼上衣與迷你裙的辣妹，像阿珠阿花那樣跑在寒冷的道路上，她們的出現不引起騷動才怪！跑過了銀座，跑進了築地，此地為著名的魚市場，昨天跑友們到此賞味生猛海鮮，我因怕腥味同時也不喜歡過著人擠人的生活，而未與這些跑友同享。還有7公里，我看著35K的路牌。主辦單位為了方便跑友配速，每一公里設一里數牌，有些牌子還用兩名服務人員合力冒風頂著，真是苦了這些義工朋友。過了35K，跑上了入船橋，雖是海風呼呼，但因橋上設有擋風牆，跑在這段約2公里的橋上反而無風也無雨。跑下橋之後，來到37.5K補給站，我停下腳步，拿了一塊奶油麵包配著水吃下肚，這是最後5公里的能源，我這樣告訴自己。調整好呼吸，上路吧！就這樣拉開腳步，頂著斜風細雨一路追趕跑友，尤其是過了41公里，雨已經不再是濛濛細雨，而是淒風苦雨，我硬撐著，路邊的東京市民仍不改他們的熱情，頂著風頂著雨，無畏寒冷為我們這些遲歸者加油打氣，我感動得眼框泛紅，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跑，終於通過最後一公里風雨的考驗，興奮地踩過終點線，花了5小時38分鐘完成這場淒風苦雨的東京馬拉松，這也是我的第40場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