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跑蘭陽平原

                三跑蘭陽平原

    11/22清晨5時許，匆匆趕到宜蘭縣立體育場，濛濛細雨在暈黃色的燈光中，像銀針般地飄落在綠草之中，我邊走邊拉緊外套抵擋略帶寒意的東北季風，諾大的體育場稍顯冷清，只有看台下遮雨處人頭騷動，看來大夥還是擔心在起跑前讓寒雨淋濕了身子，直到檢錄時間到來，眾家兄弟才肯移往跑道，等待起跑聲響起。

    6時許，在地方父母官與鄉紳的祝福中，大夥頂著西風細雨，繞行跑道一周後跑出體育場，跑出體育場的周邊道路，跑向蘭陽溪畔。據悉今晨的賽道大致為沿著蘭陽溪堤防的周邊道路，因此道路蜿蜒但平坦，隨處可以看到跑友，只是在不同的賽道上跑向不同的方向，對於慢跑如我者將不致寂寞。傳聞果然不虛，跑者很快地拉開了距離，過了三公里處，左手方青綠如茵的堤防邊，已出現一道長長的人龍，我們戲稱已接近折返點，實際上還跑不到5公里。跑過了縣府周邊道路，跑進了堤邊的宜16號道路，或許這裡經常有大卡車出沒，道路被壓得坑坑疤疤，或許是主辦單位擔心路面不平會危害跑者安全，於是在坑疤處新補上柏油，新舊柏油接合處反而顯得高低不一，跑在這段道路上既要避開高低不一之接合處，又要閃開路上積水，更要閃躲前方為閃避積水而突然往邊竄開的跑友，雨中比賽還真辛苦，還好這段道路不算太長。

    跑出了閃避連連的路段，河堤邊出現一座精神堡壘，上面浮雕著幾個金色字體，「歡迎來到哈密瓜的故鄉」云云，哈密瓜的故鄉不是新疆哈密嗎？它何時搬到蘭陽平原了呢？管他這些直把他鄉當故鄉之城南舊事，我只遺憾來得不是時節，否則跑在香氣四溢的瓜田邊，我倒想看看有多少人不會彎腰綁鞋帶！跑著跑著，來到設於橋下的補給站，這才想到今晨的補給還真陽春，跑了7.5公里才見到一個水站，還好天氣清涼，雖然也流了一些汗，但還能忍受，我利用服務人員幫我裝水之空擋，瞄了一下腕表，50分鐘不到跑了7.5公里，還算正常，我這樣告訴自己。喝了水之後，繼續往前跑，跑過了半馬的折返點，70分鐘跑10.5公里也還可以，只是身邊跑友少了許多。

    跑過了宜16號道路，在服務人員的指引下，大夥跑上堤頂道路之當下，紛紛迎著風伸開雙手，像是倘佯於碧波萬頃那樣高聲疾呼，眼下的快意江湖，一掃清晨至今的陰鬱！我往右手方河床望去，只見橋樑處處，遮斷了千里江河的豪邁氣概，感嘆大地之手抵不過人類之手，而人類是否把世界變得更美更好，這使我想起最近所讀的一本書「錫卡的鳳凰木（The Flame Trees of Thika）」，作者艾絲佩絲赫胥黎說「祂所創造出來的生物怎麼會有能力讓這裡變得更好？」這段頂道路不算太長，免得洩漏過多的人間密碼，我也跑回了堤邊道路。

    這一年來一連三次到宜蘭跑馬拉松，三次起終點均設在縣立體育場，但路線都不一樣，讓我不得不佩服主辦單位之巧思，也讓我見識到蘭陽平原的壯闊，難怪兩百多年前吳沙願意放棄在台北的事業，帶領族人翻山越嶺涉水橫溪到此拓荒屯墾，這也是我喜歡到此跑步的原因。昨天下午到金車酒堡參觀，順道在國際會議廳底層文藝展覽室觀賞宜蘭當代藝術家的畫作，其中一幅描繪蘭陽平原的廣茂寬闊，讓我想起赫胥黎女士曾對肯亞大草原做了這樣的描述「…這片土地似乎能無止盡地走下去，每道山脈的邊界都躺著另一道遙遠的地平線；…」，跑在這條沿著堤防修築的路上，前方地平線的邊界上，不就躺著、蹲著與站著一大群山脈嗎？這群人稱雪山山脈者彷似一群等著拍照的老少頑童，有的頭上幪著白紗，像個大姑娘似地羞於以真面目見情郎；也有把白紗纏在腰際者，想顯盡曼妙婀娜的孅腰。再仔細往遠山望去，幾處銀灰色建物鑲在蓊鬱的山林間，那不就是位於林美山區的佛光大學與淡江大學（宜蘭分部）嗎？那令人懷念的林美步道，不知是否依然在晨曦中閃爍著點點珠光？

    跑者想著，正式踏進壯圍鄉地界，據悉這是游會長的故鄉，幾分鐘前才看見他老兄踩著輕盈漂泊的步伐往回跑，看來他不像我容易近鄉情怯，這樣也好，因為更容易在家鄉父老面前大展所學。上個月的水患曾讓這裡變成水鄉澤國，還好台灣人生命力強，很快地這裡又展現四射活力。跑過了彎道，遇上了幾位讓我放心的跑友，我知道折返點就在前方不遠處，於是放開腳步向前奔馳了一陣子，終於來到設於橋下的折返點，21公里花了2小時22分，也還算正常。接了信物，說聲謝謝之後，我也往回跑。就在回程的路上，我逐漸趕上一些所謂的步兵，他們大多是初次跑馬者，有的腳抽筋，有的膝蓋痛，也有飢餓難熬，我解下纏在腰間的百寶囊，拿出餅乾、話梅分享眾家跑友，希望這些小小的補給能為他們帶來些許的勇氣繼續跑下去。跑回了14.5公里處的補給站，只見一位中年女跑友對兩位服務義工破口大罵，原因是補給太差，我趁服務義工替我裝水之際，也目送那位火氣很大的跑友離去之後，趕緊安慰這兩位受委屈的義工，因為錯不在義工，而是主辦單位，我們實在不應對服務人員有任何怨言，不是嗎？

    跑過了受委屈的14.5K補給站，天氣有些想放晴的樣子，我突然發現左邊堤防腳下約半公尺高處，長滿了一叢叢的不知名野草，黃綠色的枝葉間綻開了細碎的小花朵，小花間蜜蜂與蝶蛾翩僊起舞，為平靜的鄉間帶來些許鬧意。再繼續往前跑，這道辦公尺高30公分寬的小邊牆，整齊地舖設著稻草，稻草間冒出嫩綠的蔥苗，緊接著就是一叢叢碧綠色的韭菜，再來則是黃綠小白菜，這又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徵。看到這些鮮嫩的菜蔬，我想到老家的小菜園，下個週末没參加路跑活動，該回老家給荒蕪大半年的小菜圃添上新綠了吧！這時栽種些小白菜、蘿蔔之類的綠葉蔬菜，正好趕上農曆新年收穫。

    想著家鄉的小菜圃以及下周的種菜計畫，我一公里一公里地往前推進，終於回到靠近縣府周邊道路，這時我忽然發現前面的跑友增多了，而幾位彷彿在我後面的跑友，怎麼突然出現在我的前面，究竟是我的速度增快了？還時他們累了？管他的，還是把心思用在雙腳，就這樣一步一步經過那莊嚴肅穆的地檢署、古樸逗趣的審計部，再不久之後回到體育場，繞行最後的300米，終於踩進終點線，以5小時17分59秒完成第44個馬拉松。這是今年最後一個馬拉松，也是近年來跑得最好的一次，我很高興，內人比我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