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山下跑百馬

文章發表人彼得潘


   白馬山下跑百馬─2014年白馬山菩提寺馬拉松參賽記

    就在倒數記時前30秒，我匆匆趕到菩提寺的山門，快速地擠進人群中，並在槍聲響起後，隨著大夥腳步跑向三權路，很快地在八色鳥精神堡壘前跑進七星路，進入今晨的主要賽道，那就是有山有水、有楓有竹、時而果園、時而蔓藤與雜木叢生的鄉間小徑。

    約莫30分後，在義工朋友的指引下，我左轉進入以楓樹構成的綠色隧道，此時雖已進入10月下旬，但中台灣的氣候仍然溫熱，楓林內除了滿地落葉之外尚不見楓紅，不過跑在林蔭下再加上此時仍為早上，乾燥的空氣飄送著陣陣涼意，跑起來格外舒適，我也趁此時機多趕一些路，不知不覺加快腳步，尤其是通過折返點之後，道路略為下滑，腳步更是加大加快，忘了今早還沒吃早餐的窘境。跑回楓湖路很快地跑進岩山路，前面傳來陣陣佛唱，轉了大彎，右前方山頭上冒出笑面迎人的彌勒佛，左前方山凹處則是一座座紅花綠葉點綴其間的禪林，這裡是雲林境內著名的佛教文化園區，而那座袒露胸膛面露笑容的彌勒佛像，就是國道三號途經斗六地段即可見到的湖山岩大佛。文化園區的道路兩旁站立著慈眉善目的泥金菩薩欲渡有緣人，我不知寺廟的梵音唄唱能喚醒多少迷惘於塵世之人，但覺得此時心情平靜，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腳步聲，跑過佛教文化園區，往下一個景點邁進。

    穿過佛教文化園區跑向梅林路，這是一段約略的爬坡路面，我不見梅林只見竹林，有些竹葉竹枝還囂張地伸向路面，不過我們都很喜歡這樣的道路，一方面可以在慢慢的跑步中領略竹枝竹葉隨著微風搖曳身影的輕柔與飄逸，另一方面可以聞到竹葉摩擦散放出的淡淡清香，更重要的則是跑在其間清涼無比，只是要注意棲息其間的長條型動物可能出沒，這裡有座小心動物的警示牌，即以蛇為動物的圖案。跑出了竹林區，來到水源路，右方凹陷的溪谷，或許此時屬旱季，河川乾旱且雜草叢生，我不忍繼續看下去，只好把目光望向前方，很快地進入林森路而往湖山水庫前進。在進入水庫之前，來到一個設在玉當山宮前的補給站，我給小水瓶加滿水，也抓了一把橘子與芭樂，繼續往山區跑。這是一段頗長的上坡路，坡頂就是壩頂，眾家跑友跑在大壩的坡壁間，沿著之字型道路上蜿蜒而上，遠遠望去好像一群螞蟻努力地往上攀爬，相較於大壩的宏偉與壯觀，跑友的身軀顯得多麼渺小，但面對著這麼宏偉的大壩，跑友還是拿出相機，給自己與跑友在寬闊的坡壁上留下帥帥的身影。好不容易跑上壩頂，我喘了口大氣，再喝口水與吞下幾片餅乾，定神之後，往向大壩的東面，湖山水庫仍在引水中，昔日的河床猶在，只是多了裸露的岩石而呈現出嶙峋粗獷的野性線條，可以確定這種荒涼中帶點枯寂的野性景觀將於短期內永遠沉入水底，像亞特蘭提斯那樣讓人永久的懷念。我邊跑邊想，好不容易跑完了霸頂道路，前面放了一個12公里的里程標，這座大壩居然長達1.6公里。早在30年前當我還是基層公務員時，有機會參加當時省政府水利局的探勘工作，水利局以雲林缺乏水資源而規劃在林內鄉湖本村建一座水庫，以解決民生與工農業之用水困境，其後因環保與自然生態等等問題，讓這座水庫延宕多時。2003終於動工，預計將於明年供水，也就是說明年此時再來跑馬時，將可見到湖水漣漪、波光洵洵的湖山水庫。

    跑下了水庫，我們沿著水庫的洩洪道往西跑，這條名為梅南路的道路略有斜度，跑起來頗為舒適，只是道路左方有座養豬場，令人作嘔的臭味不時飄來，還真難以忍受，我快速通過減少傷害。越往下跑，道路越為平坦寬闊，道路兩旁除了低矮的路樹與圍籬之外，毫無遮陽之物，第一趟還好，第二趟將是嚴酷的曝曬考驗，何況今晨的天氣晴空萬里，艷陽強要發威。由於水庫尚未完成蓄水，這條洩洪道目前只是大型的排水溝，水道內潺潺流水，水量不多但看起來還算乾淨，希望鄉民們能好好愛惜它，讓它永遠保持乾淨清新，成為橫貫雲林的一道清流。好不容易跑過了洩洪道的南岸，我在服務人員的指示下右轉跨過一座平面橋跑進梅林路與梅堤路。這幾條環著洩洪道的梅字輩道路，四周並為見梅樹或梅林，以梅名命或許這裡有梅村或梅莊或是這條洩洪道即為梅溪，好吧，我就大膽地把這條洩洪道稱為「梅溪」，希望它的美名能給鄉民帶來美景與幸福。
   
    通過19公里的路標，我往左轉跑進一座小村落，前面突然鞭炮聲與鑼鼓聲大作，還以為是歡迎我的來臨，往前仔細看原來是廟會與競選活動結合的活動，台灣的鄉間都是這樣，平時已是陣頭往來的廟埕，遇到選擇活動更是熱鬧滾滾。荷馬史詩中的伊利亞德，描述眾神捲入人間的愛恨情仇終而導致特洛伊城遭焚，我看台灣也是一樣，硬要把仙佛拉進選舉的紛爭！跑過了鑼鼓喧天的村莊，我跑向湖山路，跑在斗六工業區的外圍道路上，我看見許多半程的跑者，記得在梅堤路轉向小村莊時，路口立一指示牌，半程直走全程左轉，怎麼有這麼多半程跑者跑在這裡，是不是我弄錯了，趕緊問身旁跑者，還好我沒錯，是那些半程者跑錯路。今晨我對自己很沒信心，因為昨晚寄宿的飯店住進一群對岸來的觀光客，喝酒鬧事聊天大聲嘶吼，鬧得我整夜未眠，加上鬧鐘未響，起床時已是5時35分，趕緊喚醒內人，匆匆著裝後即驅車趕往會場，至三權路口遇交通管制，說好說歹還是不讓我們開車進入，我拿起腰包下車往前跑，內人停車之後，以她的交際手挽與誠懇態度，感動一位騎摩托車之長者從後趕來，在最後30秒內把我載入會場，終於趕上起跑時間。所謂忙中有錯，多給自己留些寬裕的空間，做起事來就不會手忙腳亂，不是嗎？工業區的外圍道路旁，栽種著的榕樹與各種不知名的雜樹，給跑者提供了最佳的遮陽之處，我趁此機會加緊腳步，陸續通過22公里的補給站，穿過高速公路底下的涵洞，繼續第二趟旅程，9時整通過24公里，還有18公里，加油吧！

    我對林內的印象深刻，主要是2002年曾來此參加由路跑協會主辦以保護八色鳥為名的15.5公里路跑活動，當時與內人搭火車南下，夜宿斗六，第二天清晨搭接駁車至林內湖本村河邊乾旱的稻田裡。記得當初跑過一座竹林，直往山上跑進一座大茶園，對於寬闊平坦大茶園的莊觀、斷崖的奇險以及斷崖對面陡峭且呈鋸齒狀的山勢留下深刻印象，內人更對鄉親們烹煮的竹筍湯與炒米粉戀戀不已，因此這次百馬山菩提寺主辦的馬拉松活動，我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來參加。雖有昨夜的不快與今晨的慌亂，但至目前為止，還算順利，何況完成這場賽事就是我的第100場馬拉松完跑。

    回想當初參加路跑活動的偶然，以及以後與內人的南征北討，真的感觸良多。年輕時代奉行懶人主義，「能躺決不坐，能坐決不站」，加上熬夜與抽菸，有天發現自己體力下滑精神不振，而在43歲那年決定找個運動改善體能，最後決定最方便最便宜的慢跑，從四號公園半圈、一圈慢慢跑起，等到可以跑上兩三公里後，開始參加各地路跑活動，那時的台北市長喜歡運動，要求轄區區公所每年主辦至少一次10公里左右的慢跑，我與內人幾乎場場參加，內人還幫我連繫慢跑團體加入會員。我自2003年以53歲高齡在太魯閣完成第一場馬拉松，11年來，雖曾降地每年之跑馬次數，但從未中斷跑步，這段時間經常出國開會參加談判，晨間在各個不同國家不同城市的跑步竟然成為我認識當地風土人情的最佳方法，也成為我與主辦國溝通的最佳題材，更讓我在跑步中讓各國代表加深了對台灣的認識，因為他們每天早上都看到我汗流浹背地從外面走回飯店，又看到我整天神采奕奕地坐在會議桌上與他們交鋒。

    想著這些陳年往事，我不知不覺地過最難跑的「梅溪」路段，回到小村莊，在庄口前的補給站，吞下幾塊芭樂，也吃了兩包隨身攜帶的蔬菜餅乾以補充澱粉，在水桶前淋了兩大瓢水之後繼續跑最後的4公里。前面曾說年輕時的抽菸習慣，在我跑完地一個馬拉松之後的一個月，自覺菸緣已了，居然靠著每天的跑步把菸也戒了，我還寫了一篇慢跑戒菸記供癮君子參考！時見今日，只要在跑場看到有人抽菸，我都會雞婆地說聲該戒了，因為當時就是一位熱心人士這樣對我說。好不容易通過最後2公里的補給站，喝過水之後繼續往前跑，萬萬沒想到會友林英津女士居然大老遠從台中趕來，只為陪我跑完這場馬拉松，就在她的陪跑下加上內人的加入，我終於快樂地以6小時7分完成第100個馬拉松，謝謝主辦單位白馬山菩提寺、飛虎長跑協會以及各協辦單位、全體義工朋友的協助，讓我愉快地跑完這場馬拉松，更感謝菩提寺開山寺主明珠仁波切，在您的精神感召下集合了這麼多熱心人士投入，主辦了這場難得一見的盛事，也祝福您早日康復。這麼多的因緣，我不揣冒昧的寫了一首詩為自己的100馬記下一筆：
     湖山掩映水悠悠    香楓林內秋意濃  
     磨劍十年酬一夢    白馬山下百馬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