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前溪畔來回跑

                頭前溪畔來回跑－－2008UMC馬拉松參賽記

    4/13凌晨4時許，背上簡便行囊，趕往中和交流道，搭乘4時30分開往新竹的遊覽車，參加今年度的UMC馬拉松大賽。一路上車行甚速，感覺上只是稍稍瞇上眼，遊覽車即已在晨曦初露中下了竹東交流道，開始一段搖搖晃晃的市區道路，並在5時40分許抵達南寮漁港。清晨的南寮漁港吹著輕微的風，溫度約在攝氏17度，只要不下雨，這將是一個很適合跑步的天氣！

    6時25分，大夥的情緒在倒數計時中沸揚，槍聲響起，想爭取888專案者、想賺取20萬獎金者、想創造個人最佳成績者，紛紛放開腳步往前奔馳，很快地在新港路上形成一條長龍。我也不落人後，加入造龍行列，踏?了起跑點、跑上新港路、東大路，再從匝道進入68號東西向快速道路。好個聯電公司，居然有辦法向主管機關申請國家級的道路，開放給我們這?瘋馬者在寬闊平直的康莊大道上，無拘無束地盡情奔馳，光憑這點就應該給打個80分！事實上，就以往的經驗，跑在高架道路上一點都不好玩，因為橫跨市區的高架路上邊多了一道冷酷的隔音板，擋住了視線也擋著風，當然也擋住了熱情的觀眾，可能是兩週前在快車道上的「驚愕連連」，這回能有這種賽道反而覺得是一種福氣！

    跑過了新竹第二交流道，路邊的隔音板似乎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者為綠意盎然的相思樹與枝頭上頂著紫中帶綠的碎花的楛楝樹，這些喬木之間也夾雜著一些開著小白花的不知名灌木叢，好個暮春時節花團錦簇，但願自此往後沿途景觀皆是如此，我這樣安慰自己。經過一陣衝刺，我在繁複的聯外高架路下穿過，來到了科學園區交流道，再經一陣子的碎步急行爬上坡道，天地頓開，我已遠離城市之煩囂，脫離隔音板的壓迫。來到市郊，心中有著豁然貫通之感，想要仿效那翱翔於半空中的飛鷹，大開大闔地舒展雙翼，飛向浩瀚的穹蒼，更想大聲呼喊，抒解胸中鬱積多年之悶氣。透過寬闊的視野，我往左前方望去，那亂石累累蘆葦萋萋處不就是頭前溪嗎？難怪此處不時竄飛起野雁、藍鵲！這時才想起我們今晨是沿著頭前溪左岸來回跑。最近十年來陸續完工通車的東西向快速道路，確實為城鄉之間縮短了距離，但也改變了不少地形地貌，或許這就是時代進步造成的必然改變吧！感慨滄海桑田，看見地面上出現通往芎林的白漆大字，我抬頭往右前方一條平整濃綠的天際線望去，再把目光移往左前方?臥在頭前溪畔的數道稜線，心想到底哪一座才是鄧雨賢筆下的飛鳳山呢？作曲家鄧雨賢先生是芎林人（另一說是龍潭人，芎林設有鄧雨賢音樂紀念館，因此筆者採鄧氏芎林人之說），生於1906年，畢業於台北師範學校，曾寫下包括雨夜花、四季紅、望春風、滿面春風等多首膾炙人口之曲子，當初唱這些歌曲時，常為曲意之哀怨婉約而動容，還以為鄧氏為閩南人，後來經查證始知他是客家人，有機會真應該到芎林鄧雨賢音樂紀念館緬懷這位偉大的學長，也順便登臨飛鳳山，遙想昔日那「稻熟金黃翻浪，遠望白帆點點」的芎林風光。

    跑過了芎林，道路開始一段爬坡，回程者逐漸增多，許多熱情的跑友衝者我大喊加油，也有跑者直問「湯嫂有?來」，看來內人雖未跑馬，但她在馬界的知名度比我還高！我看就別吃醋了，還是把氣力用在雙腳上，認真地跑上一程吧！從芎林到竹東短短6公里的路程，路面略顯起伏，尤其是接近竹東處，道路從河邊高架築起並順著山勢緩緩升高，遠遠望去好像一條盤據在山腰的長龍，煞是壯觀！我一步一步爬上頂點，並在20公里處的補給站喝了一大杯的運動飲料，也拿了數截香蕉邊跑邊吞嚥，希望趕在2小時30分鐘前跑完21公里。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如願從折返點通過，向服務義工說聲謝謝並道珍重再見之後，我要回家了！竹東，它在先民的開拓史上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這裡有一條長達21公里的灌溉大圳，從「獅象把水口，金銀萬萬斗」的諺語，即可知當年這條大圳流域之富庶景象。有人說客家人比閩南人晚到台灣，因此客家人通常居住在郊區丘陵地帶，但也有人從先民的背景分析，認為閩南漳泉人士大多屬商人，因此移來台灣時大多沿著海邊港灣平原居住，相反地客家先民大多屬山園農耕者，移來台灣時也不忘本業，而選擇適合耕作的林園丘陵。為了克服丘陵耕作之困難，客家人開墾之時總會開鑿水圳以便灌溉，像龍潭、新埔、關西、卓蘭、公館、美濃等等客家莊，到現在都可以在桂圓樹下、水田邊，見到一條條水流汩汩、水質清澄見底的溝渠。想到這裡，讓我聯想到古羅馬人，隨著羅馬軍團的征伐，他們總會留下兩項偉大的建築，其一為道路與橋樑，另一項就是輸水道，像西班牙、希臘乃至於塞普勒斯的山邊，現在仍然可以見到古羅馬輸水道之遺跡，讓後人見識到古羅馬的偉大！

    跑著想著這些陳年往事，後面傳來像媽媽般的呼喚聲，原來是一位媽媽級的老師騎著摩托車往來於賽道上，督促補給站的服務同學為跑友提供最周到的服務，這才想起一路上我們所喝的水、運動飲料以及所吞下的小麵包、香蕉等等補給品，不都是這位老師、同學以及主辦單位的貼心嗎？主辦單位這次真打響了好名聲，回程的路上，連在海綿站都為跑者提供運動飲料與小麵包，尤其是在每根香蕉18元（依據前幾天新聞報導之資訊）的今天，還對跑者無限量供應，真是不計血本啊！憑著這點，我給這次賽事再加上10分！

    跑過了芎林交流道，路邊的里程數逐漸減少，我的雙腳之疼痛卻也逐漸加劇，為了完賽，我咬緊牙根苦撐下去。上星期看了一本書，是英國作家菲利普馬斯登（Philip Marsden）所寫的「交會的所在－－追尋亞美尼亞人的蹤跡（The Crossing Place: A Journey among the Armenian）」作者花了四年時間從威尼斯啟程，經克羅埃西亞、馬其頓、希臘、塞普勒斯、敘利亞、土耳其、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喬治亞到亞美尼亞，該書譯者鄭明華先生在序言寫著「這樣的旅程，我懷疑有幾個人能忍受？寫作有必要這樣嗎？是的，一名追求真實世界和真實自我的作家，不會只坐在幽靜的書房中囈語。行萬里路，為的是要讓風霜磨光在繁華中鏽蝕的心靈。」我望著平直的道路以及遠方那跨坐在公路上方的高鐵鐵橋，咀嚼著那句「行萬里路只為磨光日益鏽蝕的心靈」，我跑馬的目的除了健身之外，不就是想在腳踏實地之中體驗大地的脈動嗎？不就是希望在跑的過程中攫取更多更生動的寫作題材嗎？想到這裡，只感到自己越來越偉大，不知不覺忘了雙腳之疼痛，而距離終點也越來越近！

11時40分許，我跑下68號道路，剩下不到2公里了，謝謝警察先生苦熬到現在還為我管制交通，我應該再給這項賽事加上5分。進入海濱路，一家店門口突然衝?一位年約7、8歲的小妹妹，雙手捧著一杯冰涼可口的沙士，送到我手上，我感動得連聲對這位小妹妹與站在店門口繼續倒飲料的媽媽道謝。我又給這項賽事加上4分！終點在望，我奮起餘勇往前衝，終於在關門前回到終點，花了5小時29分16秒在馬拉松生涯裡再下一城。我又為自己的努力給2008UMC馬拉松再加上1分，而給這項賽事打了完美的1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