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鴻盃半程賽

               跑在公老坪上的百果園裡

    10/12清晨5時20分踏出三義老家，驅車上國道1號高速公路，很快地通過暫停收費的后里收費站，再繼續往前，不一會即到達台中系統交流道。轉進國道4號快速道路，一路上風馳電摯，6時不到，抵達豐原市鎮清宮廣場。我以為早到了呢！沒想到幾位遠從台北趕來的跑友，早已換好帥氣炫目的運動背心，在廣場上摩拳擦掌、彎腰蹬腿，我與這些跑友打過招呼之後，也趕緊換上大會提供的背心，那白底鑲紅胸前有朵火焰的背心，配上自己的紅短褲，再戴上酷酷的太陽眼鏡，連內人都誇說帥呆了！

    7時整鳴槍起跑，大夥踩著莎莎的腳步聲，一個跟著一個跑過了起跑點，奔向中正公園。這段道路有點狹窄，而路邊又停了幾輛轎車，再加上一排跨立在單車上的腳踏車手，狹窄路面更顯擁擠，還好跑友很守秩序，腳踏車手也禮讓我們這些跑者，大夥很快地通過瓶頸往北坑巷跑去。北坑巷像是一段跑不完的蜿蜒爬坡道，過去期間一直以為豐原是一個在平地上的城市，我也查過本地風土人文誌，得知她原是一個土地肥沃盛產高品質稻米的地方，既然產米，應該就是一個大平原，今晨踏上北坑巷始知不然，因為它是既陡峭又綿長的道路。忘了哪位前輩所說，「跑馬者沒有選擇天氣的權利」，我看跑馬者也沒有選擇場地的權利，既來之則跑之，全心全力放在雙腳上，只要不受傷，終究可以跑回來，還好這裡全在樹蔭下，而今晨至今太陽仍未露面，在山下時略顯悶熱，上了山之後反而覺得異常涼爽，因此我不為自己擔心，反而掛念內人能否跑完10公里，這場畢竟是我幫她報的名！

   跑著跑著，跑到一個黃土坡上，坡上三兩農莊座落於小路旁，多位老者與小孩從圍牆邊探出頭、伸出手，為跑者加油打氣，一羣家犬野狗尖聲吠吼，惹得林間覓食的放山雞紛紛走避，抬頭一看，農戶旁的樹上掛滿鮮豔的紅柿，好一個物富民豐的農村景象，好一幅＜柿子紅了＞的彩繪！好不容易跑上了坪頂，我在補給站喝了一大杯水，也為隨身攜帶的小水瓶裝滿水，再放進一顆酸梅，過不了多久即可喝到止渴生津的酸梅湯。這裡是「坪頂」，應該就是「公老坪」的最高點，心想此後10公里將在坪頂遨遊，哪知過了坪頂，道路轉往山的另一方蜿蜒，這才想到今晨要跑完整座山始能作罷！公老坪的東半部才是真正挑戰的重心，這裡有5公里的路程由最高點跑向溪澗底部。我望向那不知底部究在何方的道路，搖搖頭嘆嘆氣，早知今晨的路那麼艱辛，昨天就不要逞強，硬跑難度不下公老坪的130號道路！真正跑進了這段下坡路之後，倒也不覺得太難受，因為整座山本身就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果園，墨綠色的柑橘樹、拳頭般大小且渾身發出綠光的橘子、掛滿枝頭的鮮紅市，再加上高低起伏的山勢，構成了一幅賞心悅目的畫作，難怪許多跑友紛紛拿出相機，記下自己與大自然的美麗邂逅。可惜有些紅柿過於成熟掉落路邊，經過日曬發酵而發出怪異味道，還好橘樹枝葉與果實本身的辛香與檸檬香適時發揮了凝神作用，讓我安心地跑上這段路。看了這滿山滿谷的果樹，看看週遭的青山綠水，我不禁為這裡的居民高興，這裡給當地民眾提供了清晨運動與假日健行的最好去處，因為走在碧綠的山谷裡，倘佯在大自然的懷抱裡，任誰都會感到心情平靜精神愉快。以前讀過英國作家Norman Douglas在1911年寫的＜賽蓮之鄉＞，作者感慨於南義大利人將橄欖樹砍掉改種葡萄的功利主義，而寫下「不論葡萄藤的綠枝在夏天開展得多麼快樂，但一年中總有半年都是光禿禿的葡萄藤，凌亂伸展著枝枒的畫面，是幅既邋遢又及不體面的景象。」或許有人會說這是Douglas先生對葡萄藤的偏見，但從環境保護的觀點來看，高大的橄欖樹總是更具水土保持功能，茂盛的橄欖樹林總比葡萄園更像森林。與其說Douglas喜愛橄欖樹勝於葡萄藤，倒不如說他在意「森林的漸漸消失」，因此，他接著寫道「在掃除森林的同時，許多交織在茂盛林葉孤寂中根深柢固的人情渴望，也可能隨之消失…；許許多多在肅穆的樹廊間自由遊蕩，隨時準備和所有人對話的高雅幽靈，也可能永遠遭到放逐。…莎士比亞的英國仍能被那些有心尋訪的人找到，要明白義大利詩人筆下的義大利是什麼樣子的人，卻須離鄉背井。」想到這段話，想到因為人類貪婪而逐漸消失的森林，再看看此地蓊鬱的柑橘樹，滿山滿谷的綠，不禁對此地果農起了更大的敬意，尊敬他們對自然的堅持，尊敬他們對生命的熱愛！

我敞開胸懷邁開腳步，通過了第一個折返點，再繼續往山下跑，這是一段沿著小溪澗而建的產業道路，右手邊的山壁遮住了由東方照射過來的陽光，左手邊不時傳來漴漴水流聲，澄澈的溪水也閃耀著鱗光，這使我想起豐原素有「茶甘、水清、米白、查某水」之說，看到這裡清澄見底的溪水，其他三寶（茶、米與女人）想不「水」都難！想著這些趣事，我也跑到了設於石忠宮的第二折返點，拿了信物並與服務義工說聲再見，我往回家的路跑。跑過了溪邊道路，跑過了生機盎然的百果園，回到了坪頂，轉頭往來時路望去，那水霧裊裊處不就是方才一步一腳印踩過的地方嗎？望著那裡，再看看自己的兩隻腳，腳啊腳啊你還真利害，這麼一座山都被你踩遍了！別高興得太早，還有5公里的下山路等著你呢！我在坪頂的水站灌了一大口水，也給水瓶裝滿水，再依著工作人員的指示往高爾夫球場方向跑。這是一段通渠大道，車輛不少，但都能禮讓跑者；太陽雖已發威，但也在我能忍受範圍之內，還不至於心浮氣躁。想到心浮氣躁，這又讓我想到豐原的一項特產同時也是一項藝術，但與我無緣，那就是漆器，這裡還設有一座漆藝館，典藏漆器在豐原的過往，也展示它的未來藍圖。小時候與母親一起去採茶，要經過一座漆樹林，看過工人拿著大型貝殼接取從漆樹流出的白色汁液，可是每次經過漆樹林我都會混身發癢，甚至抓得連皮破了還是無法止癢，母親說我被漆樹咬到，幾天過後自然會好，後來才知道漆樹經過陽光曝曬會發出一種物質，皮膚敏感者經過時往往全身發癢，而我正是這種人，因此對漆器藝術無緣，也不敢參觀漆藝館。

跑著想著，我跑過了高爾夫球場的人工草坪，到一處大轉彎處，正路沖部分露出一座視覺上有點傾斜的大樓，它是興農山莊。看那建築，似乎有些眼熟，仔細回想，確實是20年受邀前來此做了一場2個小時演講的地方，當時這裡只有興農山莊，旁邊都是草地或空地，沒想到20年間這裡起了很大變化，所謂滄海桑田，人世間不外如是！跑過舊地重遊的山莊，繼續往下跑，或許目標就在不遠處，我把全身力氣用在雙腳上，越跑越順，越順心情越痛快，不知不覺跑過了中正公園，跑進了離廟埕只有一箭之遙的車陣，左閃又閃終於跑回終點，2小時46分跑完21公里的山路。感謝ㄈㄥ跑組跑友，讓我有機會見識到豐原的力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