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的心事

文章發表人建春


   在雨中啟航的恆春機場馬
 
恆春機場馬前夕，睡前隔著車窗仰望恆春航空站的夜空，閃耀的月光令人憂心次日的氣候是否酷熱難耐。由於在艋舺馬高溫「烤」驗及差點超過時限的情況下勉強完賽，僅隔三週又將面對此馬，而小腿輕微的酸疼感似乎尚未消退，加上女性更年期前兆的異常生理現象等種種不確定因素，讓我心存可能棄賽或無法完賽的疑慮。在睡夢中，依稀聽見車外風雨狂掃的騷擾聲，想睜開眼起身觀看，全身卻被束縛似的動彈不了，我努力掙扎搖晃身軀，終於從那未知的世界中驚醒，原來是「鬼壓身-睡眠癱瘓症   」，也許是太過焦慮了吧！
 
10月17日清晨五點多，依然風雨未歇，在車上整理比賽裝備時，猶豫是否要戴袖套？阿龍提醒我：在數個小時的天氣變化是很難預料的，每次參賽都要有防範艷陽高照的準備。整裝就緒後進入恆春航空站，在大廳裡已擠滿了參賽的跑者，不同的社團各聚ㄧ角。有跑友很好奇地問哪裡可以買到我穿的輕便雨衣，這是阿龍用清潔袋精心剪裁而成的啦！明德兄與小蓮不忘傳授雨中跑馬防磨絕招，坤坡大哥也向我招手再次提供秘密武器。大會不斷地廣播因風雨吹襲致部分設備損壞，比賽延至六時三十分起跑，任憑廳外狂風驟雨，廳內每位跑友的臉上仍洋溢著蓄勢待發的神情，這種興奮高昂的氣氛感染了我，怯除了心中的不安感，真是風雨生信心啊！
 
起跑前風雨已減弱，鳴槍後與近千名跑友在細雨紛飛中啟航，享受奔馳在機場跑道上的創舉，這麼驚奇又特別的感受，一定會令跑者終生難忘並羨煞許多人。雨突然停了，郭老師從後追上並建議我脫下雨衣以減少風阻。離開機場進入屏153道路，即看見象錄哥、朝禎兄、大樹3人在路旁為跑友加油，郭老師打探馬路消息後，向我轉述大樹在台東226鐵人三項(游泳3.8k、自由車180k、路跑42.195k)車胎三爆的情況下仍順利達陣的捷報，真是令人振奮啊！沒想到大樹在這麼艱難的狀況下(仍帶有難言之隱的舊傷)，竟能奮力一博完成百馬目標，開啟空前的創舉，而我只是小腿輕微的酸疼感，就疑心病重的擔憂無法完成全馬，說來還真有點令人不屑的感覺呢！
 
隨著時間的增長，氣溫也逐漸升高，還好路旁有一棵棵的欖仁樹，寬闊的葉片覆蓋在平展的枝條上，彷彿是大自然撐起一把把的大陽傘，為路過的跑者擋風遮陽，郭老師說他小時候常撿拾掉落的果實煮食，很好吃故稱之為「美國花生」。也許是經歷了前二次極端天候(白河馬的滂沱大雨及艋舺馬的高溫炎熱)的跑馬挑戰，在雨後跑起來的感覺舒服多了。而恆春的落山風猶如強勁的推手，一掌從背後將我往前推，看見對向越來越多已折返的跑友，頂著強風低著頭前進，尤其是看見小蓮邊跑邊吐舌頭的樣子，可以想像逆風而跑的艱辛。郭老師卻很樂觀地說：趁現在風勢的幫助我們加快腳步，也許到了折返點後風向也改變了。馥綱從對向衝了過來和我擊掌，姚杯杯高舉雙手對我擺出勝利的姿勢大喊：琉蓮加油！不少認識的跑友也都向我招手打氣，這些都是跑馬享有的樂趣，真是令人感動及珍惜。
 
沿途的補給充足，連我這後段班的還可以嚐到冰涼的地瓜，真是感恩啊！近折返點前，郭老師請我喝了加鹽的椰子水，還教我將大會提供的冰塊放入袖套，讓我又多學了一套跑馬耐熱新招。原本比預估的時間提早過了22.5k折返點時，讓我信心大增，但在25k補給後，郭老師告訴我一個壞消息，此次的總里程竟然變成45公里的超馬，回到機場後還要再繞跑道三公里，頓時使我興奮的心情涼了大半。為什麼能奔馳在機場跑道的特別待遇，現在卻好像是多餘的折磨呢？難道這會是我原先擔憂無法在時限內完跑的藉口嗎？郭老師看出了我沮喪的心情，他試著介紹路旁的植物來轉移我的思緒，看到小時候最喜歡逗弄的含羞草，我竟童心未泯地故意用小腿去碰觸它。
 
在我辦公桌的玻璃墊下，收藏了一篇「含羞草的真相」，係由筆名「熱拿鐵」所發表的短文，內容如下：
「你知道嗎？含羞草被碰觸之後嬌怯的模樣，其實是水分變化的結果。含羞草的葉枕有特殊的水壓調節系統。當負責反應接觸的感受細胞受到刺激，便立刻改變細胞電位，引發一連串水分疏流，使葉柄的水壓下降，讓整排羽狀葉片下垂。命名者的美麗誤會，讓含羞草用嬌柔的形象博得美名。如同自作多情的時刻，總是因為將某些動作誤解成不存在的甜美情愫。無奈，含羞草在真相大白後依然能夠享用誤會，但甜美的誤會煙消雲散之後，卻只剩唏噓。」
 
跟隨著郭老師的腳步不敢鬆懈，到了最後的水站只剩三十分鐘，但距離終點還有四公里的路程，以我的跑速估算應該無法於時限內完成，於是請郭老師加快腳步不必再陪我了。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我放慢了腳步，但隨即又想到「人類會流汗散熱，動物界最耐跑」的這篇報導，是首次觸動了我想跑馬的念頭。為了不浪費「人類是最耐跑的『萬獸之王』」的美名，我決定效彷大樹奮力一博的精神，用平日訓練五百公尺衝刺的速度邁開步伐快速前進。當踏入恆春機場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辦到了，再次達成限時內進入終點的目標。
 
原來是主辦單位在加總里程時，將機場跑道往返2趟的距離6.4k，誤植為單趟3.4k，造成跑友於場外多跑了3.4k及里程標示錯誤的問題，並在事後做了些補救措施。沒想到主事者的美麗誤會，在真相大白之後，竟意外地讓我享用「超馬」的榮耀，完成了令人驚喜的第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