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八月的練跑日記

我有點笨，看沒？

以前的澄清湖後門，湖裡有開放的荷花，夏日的午後是情人相約散步的好地方．現在的後門範圍好像和二十年前有點不一樣，在我的記憶裡．現在馬路的有些地方以前是在湖區裡面，圍牆好像有點改了地方．記得在高雄的求學期間曾看過一則新聞，說是後門有一棵年代最久遠的鳳凰木因閃電雷擊而枯死．我在當時還去看了枯木，有點可惜！

昨天看到一則新聞，說是在後門不遠處的中華電信訓練所前，有三棵高大的雨豆樹，因道路的規劃，要砍掉．而有鄉民陳情原地保留等等．新聞裡的文字說，不可能為了三棵樹而變更都市計劃．我只是想，就不能移植，幫他換一個新家也好，一定要砍掉嗎？

三點的澄清湖前門，我起跑在雨豆樹下，彷彿看到大樹為了同伴的悲慘會運在嗚咽，我在暗夜裡聽到哭泣的聲音．我心裡有著悲憐，跑在寂靜如死的黑暗中，跑在枝葉架構的網下，從透著光的枝葉細縫中向上仰望，我看到點點的星光及夜空．草叢裡的螢火蟲也飛起，加入銀河的行列．

今早，天色更是暗黑，看不見地上橫陳的狗，視線只到前方約五公尺，十公尺外的森林只是一片單純的顏色，就是黑，安靜不動的黑．我一個人的前進，可以專心，只和自己說話．與阿佛伯的錯身，有安詳的佛號，是景夜與清晨交替時光的安定力量．因為一個閃神的經過彎路，被白影白光嚇了好大一跳．也因為想太多，同事一直唸著鬼月不要早出門的禁忌，說了太多次，多少影響了我．

第一圈完成，回起點喝水．

有隊友的來到，說沒有看到我的車一陣興奮，說想走路，卻又看到我從黑暗中竄出．沒有比賽還是要跑吧，我回說我們一起慢慢前進．兩個人的前進，才知道隊友只是客氣，加了速的全程車拼，快速前進，我有點喘，沒有力氣說話，也挪不出閒功夫看風景想留言內容．一圈完成，我在後段落敗，只是勉力跟著放慢速度悠閒跑的隊友．

回起點喝水，全身滴水，有點腿軟．第三圈的起步有大仔及蔡總的加入，大仔說有點跑不動，腿很緊又很重．有人附合走路．我裝出恰查某的兇狠說，最近我們都跑差了，“不准走路”．補了句，慢慢跑流點汗也好啦，不要走路嘛．結果又上當了，三個人再加百信杜先生，還有快跑的路人甲，只有我在後頭苦苦跟著，是隻大喘氣的笨牛．

而我只有遠遠看著他們的背影，遠遠的跟著．下了加量跑的決心，所以不讓自己停腳，也好，反正還是自己跑．反正里程及時間一定要完成就好．看了錶會比平日早十分鐘，雖然最後是加量的湖邊大圈．尚有時間，不讓自己休息，再補跑一圈傳習齋，再補跑蔡總的環湖私密路線．就是要堅持到六點才可結束．三個小時的慢速卻也不是不會累，大概是中段的速度有點逞強所致．

勉勵自己要勉強成習慣，習慣就會成自然．勉勵自己最好一週要有二天的加量，勉勵自己要在八月把里程回復正常．在心裡想起那句話，要有非自願性的奮勉．

累嗎？其實會．但在汗水的洗滌後，在隊友所讚嘆的美景中，也不是一無所得的．心裡及身體都是一種苦盡甘來的釋放及暢然的痛快．每天能跑，有如此美景及好空氣，要感恩．能吃，能睡，能哭，會笑，也是健康的表徵，也要感謝．我感恩每天可以由運動來享受這不同的人生．

在黑暗中，在剛才的驚懼中，想起昨天在醫院看到自己的檢查片，看到自己可愛的骷髏頭，原來那就是我多年後的樣貌，在以後的不跑之後，在生命的終結之後，我看見自己的樣子，有點好玩．

在拿藥離開時，也是有所感觸，因為與哭泣趕路的一群人交會，我望著他們臉上一樣哀淒哭泣的相同表情，是一致的悲傷．我有點心酸的離開，要慶幸自己的健康活著，慶幸我能健康跑著．今早廿八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