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九月的練跑日記

看一本書，思考著其中的一句話．死亡是最終之大敵？

這世界少了一個我，多一個我，不會有什麼差別，時間運行照舊，沒有因我的在與不在而有改變．生老病死本是如此，或許不用高興也不用悲傷．或許應該麻木一點．

朋友的姐姐從美國回來，請我去拿點東西，其實我是怯怯的前往，因為那裡也曾是朋友小柯的住處．一年了，她走了快一年了．悲傷是否因時間而流走？記憶是不是漸漸的變淡？

看著她的房間，我和朋友相對默默流淚，原來一直不肯相信她已遠離．

或許吧．有時我們會選擇刻意遺忘．但我常常望向桌下小櫃裡她的鞋子，有時我按出手機通訊錄裡不肯刪去的名字和號碼．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看似無傷的心，好像又隱隱做痛，原來那燒灼出的傷口，一直沒有復原．我有時憤恨不平的命運，怨恨那世事的無情與殘酷．

一直想起她笑笑的臉，常笑笑的問我，還有比賽嗎？能跑步真好！

是的，對久病的她來說，能動就是一種福氣．對我也是，僅止於如此．跑步只是一個習慣，若有掌聲與噓聲又何妨，不會沉溺也不用逃避．

對於人生裡的決定，不管會不會後悔，歡樂與苦果本就要自己承擔負責，命運是自己走出來的，就像跑步，就像參加比賽一樣．若發生在我身上？我想我當然也是在比賽中盡力跑．若獲得好成績，頂多只是別人口中的一聲跑的真好，那逞強或者就成了一種榮耀與毅力，沒有人會責備你．我若失速落敗，就換來一句自不量力的笨蛋，好強自負．二種結果都只在一線間．跑出好成績或中暑死亡，有時真的難預料．若凡事都能早知道，所有事在過程就會得知結果，我想這人世間的抉擇就輕鬆多了．

今早還是一樣的時間起動，三點，還是一個人的前進．今早的氣溫略低，有點微風的涼爽，我想是昨天午後的一陣雨．跑完一圈，喝水再跑，跑完二圈喝水再跑．跑第三圈到划船區時前方有隊友迎面而來．是隊長，是蔡總，有胡教授，有朱大哥．我靜靜跟在後頭，聽他們說話．

剛剛向前的速度突然沒了，空氣突然間凝結，響著的只是哀傷沉重的腳步聲．連隊長都說，這幾天就是跑不動．幾位男隊友的聲音竟有點哽咽．氣氛沉悶，我們都要靠胡教授的開釋才能再向前．胡教授說，就用腳步祈福，一步一步踩出一個個深深的祝福．再有杜先生的加入．

最後一個小小坡，隊友們休息，我一個人再上，遇到阿門伯，他有開心的面容，給我一個祝福，他説，上帝愛你，還說，我們也愛你．連旁邊打氣功的一群人都笑了，我也跟著笑了．是了，就讓愛昇華，讓所有的祝福飄向遠方．

三小時，今天只有廿七公里．

朋友給我人生快樂的三要素．我把他改成有事可做，有人可愛，有馬可跑．我想就儘量做到．只是大概總是笨了點或有時太執著，總是容易沉浸在不該有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也明白要樂觀向上，但是總會一點小事勾起心裡潛藏的情緒．聞到檸檬桉的芳香，總就要想起澄清湖，今早在異地跑著，因為這味道就想起那每天早上跑在直道的湖邊．看到蘋果總就是幸福的友情滋味，碩大的粗皮水梨就是小時病後母親對我的疼愛，黑板樹花開了，是有點心痛的氣味，大概因為味道就代表了各種心情．有些味道令人高興，有些味道不免讓人傷悲．

買幾種水果，不吃擺著，讓果香充滿了房間，在開門的同時，會讓心情變好．原來並不難．早晨的橄欖道上又結滿了小果，期待那成熟的風味，給我愉快的好心情．你是有否害怕或喜歡的味道？我想，問題不在味道本身，只是當初伴隨而來的那件事，那種心情．

週六跑十八尖山，原意本想八圈，跑足一隻馬．問清了里程，一趟是五點二公里，就順著腳步跟著各位山林好漢前進．好多走路的民眾，這裡的運動風氣真不錯．路旁都是綠意，這裡是美好的森林．有點微坡的向上，有點微風的做伴，氣溫不高還算愉快．只一個向前就流了滿身的大汗，怪得很．跑到欄杆處折返，心裡大意的偷笑，不太難跑嘛，和桶后差不多．心裡也誇著這裡的好環境，很適合跑步的地方，樹多，花多，廁所多，空氣也清新，馬上我就愛上這裡了．

第一圈完成，三十三分，自覺很認真，還真有點微喘呢．心裡有點壓力，夠快的五點二公里怎麼會跑這麼慢？剛才耳際不是有風呼呼的被腳步帶起？再跑一圈，測個時間吧．再跑過一樣的景，跑過桂花巷，跑過向山的步道，跑在快樂走路的人群中．很少不到十公里就褲子全溼，真的夠認真，但時間還是沒有進步．原來看著時間跑，壓力會變大．

有多位十八尖山的快腳在前方，有夢姬的輕快腳步，還有進步頗多的芷音在努力．我跑第三圈，才知道是跑過頭了，十八尖山的朋友說，後頭有段精華路段不用跑．再第四圈還是多跑吧，就有始有終，不過，還是被胃痛及頭痛打敗，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以四圈休息走路．回到起點與各位朋友話別，還喝了財哥再去補貨的豆漿及酸甜烏梅汁．第一次跑在十八尖山，半馬而已．

大概累了，也怕太虐待自己，週六日就的有點零零落落了，也好，該休息就休息才好．停腳後足足睡了一個不醒人事的馬拉松時間，因為毫無半分鐘的清醒，連自己都會有點害怕．大白天裡？晚上到了再睡，還是不太夠，根本不用擔心會有失眠問題．

一早再來個休閒跑，雖慢，但卻有流汗後的暢快，還好我有跑，還好能跑，雖然只有十二公里．奔流的汗後才安心地享用一杯濃熱香甜的米漿．走在清晨的風中，腳不酸了，讓微風吹動著髮，也吹向心田，吹拂著不多想的心情，聞著空氣裡秋天的味道，想像那是淒清、想念、孤單且自在的氣味．看著街道旁的反射，對著鏡中的自己淺淺一笑，慢慢走著，走向忙碌的一天！